巨大的爆炸声还在天地间回荡,那只黑雾巨眼投向东方的视线,仿佛抽走了世间所有的光与热。
“走!”
楚牧元低喝一声,三人如离弦之箭,冲入了无情崖后山那条黑漆漆的废弃古道。
瞬间,仿佛从温暖的夏日坠入了九幽冰狱。
刺骨的罡风从四面八方涌来,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寒冷,而是如亿万根淬毒的钢针,直接扎入三人的神魂深处。风中,裹挟着一股纯粹到极致的“拒绝”意念——拒绝一切生命,拒绝一切情感,拒绝一切“存在”。
三人如陷泥潭,每前进一步,都像是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山岳,神魂被不断撕扯、磨损。
“这风……有间隙!”楚牧元敏锐地察觉到,狂暴的罡风并非毫无规律。每当神魂被压迫到极限时,那股力量便会突兀地消失一瞬,仿佛换气一般。
“跟着我!抓住风停的瞬间突进!”他立刻通过神识向另外两人传达指令。
三人如同在刀尖上舞蹈的影子,利用那不足一息的停滞,在致命的风暴中险之又险地穿行。
然而,随着不断深入,楚牧元内心那股不安愈发强烈。这规律的起伏,死板得不像是阵法,反而更像是某种沉睡中的庞然巨物,那无意识的……呼吸。
……
第九百五十八日。
当他们深入古道中段,风暴的攻击模式变了。
它不再是无差别的拒绝,而是开始针对性地勾起每个人内心最深的恐惧。
凰九幽的眼前,出现了自己被《血神经》彻底反噬,化为一滩腥臭烂肉的惨状,她面色瞬间惨白如纸,护体血光都开始不稳。
而道心早已破碎的墨清绝,遭受的创伤最为沉重。
他眼中的世界彻底扭曲了。黑色的罡风化作了无数张熟悉而又痛苦的面孔,那些都是曾被他亲手“净化”的同门。他们七窍流血,伸出枯槁的手臂,抓扯着他的道袍,用怨毒的声音反复质问:“师兄……既然无情道是错的,那你杀我们……是为了什么?”
极度的愧疚与自我否定,如跗骨之蛆,瞬间吞噬了他仅存的理智。
“我……”墨清绝踉跄后退,护体灵光寸寸崩裂,“我……错了……”
为了逃避这无法承受的痛苦,他竟开始凝聚最后的意志。但这股意志不再指向外界,而是指向自身!他要从因果的根源上,将“墨清绝”这个存在彻底切割、抹除!
楚牧元惊骇地看到,墨清绝的体表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真空纹路,周围的空间都被这股“自我毁灭”的意志切割得支离破碎。他马上就要自毁,并引爆这片本就不稳定的空间!
……
第九百五十九日。
就在墨清绝即将被风暴彻底同化,化为虚无的前一刻。
“醒来!”
楚牧元爆喝一声,硬顶着撕裂神魂的罡风,死死抓住了墨清绝冰冷的手腕。
他没有用灵力去对抗,因为他知道在法则层面,自己远不是墨清绝的对手。他运转起《大梦千秋铸神经》,将此刻心中最纯粹、最强烈的一道执念——那份在结盟血酒中诞生的、对同伴最基本的“信任”,化作一道温暖的金光,毫无保留地注入墨清绝那片混乱死寂的识海!
这股有情的力量,如同一根坚韧的锚,强行将墨清绝那即将坠入自我毁灭深渊的神魂,死死地拽了回来。
墨清绝浑身剧震,眼中的疯狂与迷茫缓缓褪去,重新聚焦。他看到的,是楚牧元苍白的脸,和从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。
这个他曾经最鄙夷、视作必须铲除的魔头,此刻却在用自己的神魂本源,来挽救他这个废人。
眼神,复杂到了极点。
……
精疲力竭的三人,终于穿过了心魔风暴,抵达了无情崖底。
面前,是一扇排斥万物的青铜古门。
墨清绝虚弱地靠在岩壁上,沙哑地道出这扇门的来历:“这是‘无垢禁’,太上忘情道最高级别的封印。任何蕴含情感、血气、魔念的力量触碰,都会引发反击……而我道心已碎,再也无法用纯正的无情道功法开启它了。”
三人陷入了新的死局。
门外,是致命的风暴在虎视眈眈。门内,是无法打开的禁制。
他们,已无路可退。
